凡事都分為「從哪裏來」和「到哪裏去」兩個部份,也就是說事件因何而發生;向何處發展。近日熱映電影《賽德克.巴萊》,電影分為上下兩部,上部《太陽旗》,講述日治期間,賽德克族人不堪日本警察的壓迫,發動台灣史上震驚的「霧社事件」,殺死日本駐當地的僑民一百多人,深入描述事件的起緣由來;下部《彩虹橋》,賽德克族以三百之眾,面對日本三千軍隊的圍剿,無懼生死。縱然最後戰死或者自盡,向世人展示賽德克族堅毅、勇猛、強悍、寧死不屈的精神。

賽德克.巴萊(Seediq Bale) 是台灣原住民賽德克族語,原意為「真正的人」,是族人對勇者的稱謂。賽德克人世代居於台灣高山上,族人信奉彩虹,認為祖靈在彩虹橋的那一端,如果男人有勇氣,就能在臉部紋上標記,死後才能走過彩虹橋,回歸到祖靈的隊伍。電影不在展示殺戮和仇恨,而是竭力還原歷史,將當時的情景展現在觀眾面前,由觀眾自行評判。

驕傲的「文明」 如何面對「野蠻」的驕傲


「文明」與「野蠻」是相對的詞彙,但有時候隨著歷史的發展,詞彙的表面和內涵開始模糊,打著文明的旗號,施以惡行,而無奈之下的人,以暴力反擊,反而被冠以野蠻之名。台灣史上有名的「霧社事件」,就是此例。


導演魏聖德,與演員在電影拍攝過程中。


1895年,當時的日本政府以戰勝國的姿態,從清朝手中取得台灣島,開始長達半個世紀的統治,史稱「日治時代」。日本殖民政府為了取得礦藏、木材等中高海拔山地資源,對台灣原住民開始所謂「皇民教化」,初期十餘年以軍事鎮壓為主;之後側重對原住民的教育,霧社地區諸社的原住民大多能以日語與日本警察、教師溝通,而當時平地漢人的日語普及率僅達25%,派駐的日警都通原住民語言,可見殖民政府對原住民的管治更嚴厲。這個以「文明」為旗號的血腥統治就開始了。


結婚的喜慶,竟然是「霧社事件」血案的引爆原因
 
賽德克族人乘霧社公學校舉行聯合運動會之時舉行大「出草」



賽德克族人被迫發動的「出草」,只會換來更大的暴力。


日本需要台灣的資源,到台灣山地開發者皆給「警察」職稱。日警為充份使用原住民的人力,限制原住民原有生活方式,出草、紋面、斷齒等傳統習俗被禁止,狩獵需向日本派出所申請,才能領取槍支彈藥。失去傳統生活方式的原住民只能轉而充當日本人的勞工與女傭,而日警也有「封疆大王」的感覺,欺凌原住民。同時日本政府為了減少原住民的反抗,強制日警與原住民頭目之女結婚政策,但最後原住民婦女被拋棄的情況不斷發生,而日本政府也放任日警,進一步引起原住民抵抗。

而《賽德克.巴萊》的上部以《太陽旗》為名,時間是在日本殖民政府統治台灣35年之後的1930年,當時日本警察巡察至霧社,適逢賽德克族人結婚,族長莫那魯道兒子向日本警察敬酒,但被日本警察認為食品不乾淨而毆打族長兒子,引發村民圍攻,當時圍攻日本警察是一個極大的罪名,儘管族長多次登門賠罪,但日警最終向上級報告,族人害怕日警報復,促請族長暴動。於是在10月27日,乘日本僑民於霧社公學校舉行聯合運動會之時舉行大「出草」,當時舉事者沒有遵守事先約定不傷害婦女兒童的約定,襲殺日本官員、婦女兒童共134人。

「出草」是原住民為了顯示自己的勇氣,向其他族群發動的武力襲擊的傳統,經過「出草」考驗的人,才能紋臉成人。但這次被迫發動的「出草」,是面對日本殖民政府以「文明」旗號之下的壓迫,只能以「野蠻」的暴力來還擊,等待著賽德克族人的,只能是更為野蠻的暴力。◇

彩虹橋那一端 祖靈的微笑


日本殖民政府調集大批軍隊,開入霧社,圍剿賽德克族人。


「生」與「死」也是一個相對的狀態,人生而有尊嚴,如果受到屈辱,勇者願以「死」來換取自由。然而,對賽德克族人而言,日本殖民者的「文明」只是表像,要他們放棄傳統和自由委屈於太陽旗之下,比「死」更難接受。他們無法面對祖先靈魂,覺得辜負刺在額上與下巴的圖騰,在發動針對日本僑民的「出草」,血祭祖靈,找回族人的尊嚴,剩下的事情就是要從容地面對死亡,跨過彩虹橋,就能看到祖靈的笑容。


賽德克族人精壯勇士300,將面對數千日本軍隊和其他部族的攻擊。

日本人為取得霧社等地資源,投入大量資源,以多年的「皇民教化」,以為可以欺壓方法治理族人,誰知最後玉石俱焚。莫那.魯道率領的「賽德克族馬赫坡社」在當地是個強大的族群,但面對日軍強大的武力,頓成弱小之勢。日本軍隊駐千軍以精良武器強攻,族人才三百勇士,表面上是強弱懸殊之戰。然而,日軍對抗的不只天然環境,還有族人的勇氣。賽德克族勇者無懼,再借助險峻的群山、茂密的林木作掩護,頓時令日軍節節敗退。


日本軍隊的精良武器,甚至出動現代戰爭不許使用的毒氣彈。

戰機在森林上空飛過, 漫天飄落的紅花,預示為保衛家園的族群即將血染山地。看著原住民每個人都身手敏捷,在森林溪澗中躍動,在驚歎他們的健壯之餘,也感歎他們的不屈精神。但最擅戰的勇士,最後也敵不過日本人投下的毒氣彈。


繽紛飄蕩的紅花,有如祖先的嘉許,也是死戰前的預示。

在大戰前,為了讓男人們專心戰鬥,賽德克族的婦女帶著兒童集體上吊,將整棵樹都墮彎。賽德克族人希望能通過此方式,跨過彩虹橋與祖靈結合。眾人心中並沒有對敵人的恨意,而是平靜迎向祖靈。與其說是自殺,倒不如說是「回歸祖靈」更合適。

最後,賽德克族人的精壯勇士,或戰死,或自殺。原有賽德克族人數約1236人,戰後剩下約一半,日本將剩下的500餘賽德克族人,集中於「保護蠻收容所」,但隨後暗中供出武器,鼓動當地其他部族以「尋仇」為名,襲擊收容所,殺死200餘人,史稱「第二次霧社事件」,最後還強制將剩下的200餘人遷移至平原管理。賽德克族人雖然永遠失去家園,但他們的靈魂,卻看到了彩虹橋那一端祖靈的微笑。◇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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